堇岚回过头，长长的睫羽抖了抖，盯着手帕上那滩血迹，没什么表情。
“你受伤了？”他侧过头，眉宇不赞同地皱起。
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发问，她接过手帕，看也不看地塞回袖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从上次她手冷不知取暖，穿鞋能套反的细节，他大致也能猜出这小姑娘在照顾自己上很迟钝随意，又爱逞强，平日就抱着种将就活着的心态。他掏出一瓶药粉：“用药粉盖伤口上会好得快一点。”
她满不在乎道：“小伤而已。”小伤？绍白回想起方才跟在番茄酱里游了一圈的手帕，撩起眼皮，沉沉地盯着她：“别倔，收着用。”
药粉伸到她面前，颇有一副你不拿，我不收手的意图。堇岚被盯久了，终究是接过药粉，第一次恼恨自己没有伤口，那血为什么不是剁在自己身上溅上去的呢。
她挽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划着一道血红的伤痕，她正要低头一口叼开瓶塞，结果斜里蹿出只手截胡，收势不住，撞了过去，牙齿嗑嘴了。
绍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拔开瓶塞，小心地拉过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的伤口，侧脸柔和地晕着光，倾下的药粉细细密密遮住有些骇人的伤痕。清凉的药粉缓和了伤口的灼热感，堇岚无措地偏过头，嘶，牙齿嗑嘴有点疼，嘴麻麻的，她扫了眼绍白的手背，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唇。
袖子里的梅花镖割手臂原来这么疼么。
下到二楼，离底下那尊佛像越近，不安越加扩大。绍白问：“我们需要找到藏在塔里的岳霂桐吗？”堇岚摇摇头：“行不通，这里面有很多机关的，找到她不易，我只能寄托于找到舍利子。”
“啪嗒！”脚落到空旷的一楼时，四周的烛火眨了眨，高大庄严的鎏金坐佛手作拈花状，面含微笑。
他恍惚地盯着那张普度众生的慈悲像，过了很久，面色有点古怪：“刚才这座像是文殊菩萨么？”
堇岚顺着他的目光投向正中的那座鎏金坐佛像，那座佛像挂着悲天悯人的神情，如果忽略他右臂扶着的金刚宝剑以及匍匐在他身下的狮子的话确实正常。
堇岚对神佛不感兴趣：“这塔邪门，还是早点找出口离开。长老说过天机楼是有条密道的，这个信息只有当今圣上知道后被他发掘，昭襄王和岳霂桐是不知的。”
绍白点点头，逼着自己不去看佛像，埋头敲地砖和墙壁。堇岚警惕地打量着天机楼，这么久了也没见着岳霂桐的身影，她有点烦躁地咂嘴，跟着搜密道。绍白搜刮着在现世看过的各类电影桥段，把壁画，贡品摸个遍。
岂料余光扫过佛像，不知是不是老花眼了，他居然看到文殊菩萨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了一点，目光落在地上三个蒲团上。他似乎想到什么，跪坐上蒲团，微阖眼，双手合十。堇岚无知无觉地绕圈处处敲打，可能因为见绍白阖眼祈祷，顶上的佛像没人盯梢，就放肆起来了。眼珠子死死盯着堇岚，嘴角诡异地扯开，缓缓拉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赫然一张血盘大口，眉心居中裂开一双可怖的眼瞳，眼珠子暴起，滴溜滴溜地转。宝相庄严的鎏金像隐隐泛着紫黑，滔天的怒焰似要融化鎏金。
绍白慢悠悠地睁开眼望向那尊像，它乖巧地一如既往，慈悲地笑着。
可是绍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从慈悲假面下琢磨出一股子讥讽，准确无误地冲着他来的。